韦辛夷 1956年生于山东济南。擅长中国人物画,毕业于山东艺术学院美术学院,1992年深造于中国美术学院刘国辉教授工作室,为首届中国人物画高级研修班成员。现为济南市文联副主席,系山东省美术家协会副主席,济南市美术家协会主席,山东书画学会副会长,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,国家一级美术师,山东艺术设计职业学院副院长,济南专业技术拔尖人才,被列入山东省高层次人才库,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。
曾两次获国家专业美展铜质奖,一次部级二等奖,七次省级专业一等奖。1998年获中国美协中国画艺委会“国画家奖”,1999年被中国文联评为全国百名杰出画家。曾多次出访德国、法国、意大利、俄罗斯、韩国、埃及、越南等国家进行艺术考察交流活动。出版美术专著《占有空间·韦辛夷水墨人物画创作心迹》、《当代中国画精品集·韦辛夷》、《金手指美术自学丛书·写意人物》、《写意古装人物·仕女篇》、《写意古装人物·钟馗篇》、《中国画名家丛书人物名家·韦辛夷》、《名家·韦辛夷画高士》。出版文集《提篮小卖集》等。
济南市美术家协会主席韦辛夷不仅是著名的人物画家,更是一位美术工作的组织者和推动者,同时他对美术理论、美术现象有着独到的见解,他的《山东美术缺什么》一文在业界引起关注和反响。2013年,齐鲁网记者相约韦辛夷先生,就更多读者关心的话题作了专访。
本报记者(以下简称记):近年来媒体对您的访谈很多,读者随着对您艺术成就和观点的了解,也希望了解您的成长经历,今天可否谈谈这个话题。
韦辛夷(以下简称韦):我出生在一个军人家庭,父亲在部队做政治工作。他非常爱读书,喜欢写毛笔字,我现在还留着老人大量的墨迹,他虽然不是书法家,但今天看来写得颇有意味。可能潜移默化的影响吧,我从小喜欢写写画画。小学的时候就画过幻灯片,甚至自己动手用手电筒和牙膏盒做过“幻灯机”,让小伙伴们玩得很开心。
记:少年时期埋下的艺术梦的种子,是您走上美术道路的动力?
韦:应该是。追溯起来,绘画兴趣的种子发芽在中学时代,当时正值文革,学制是五年制,没有初中高中之分,也不考大学,上完学就直接上山下乡。当时学校有大批判专栏和黑板报,由我和另一个同学负责,他写美术字,我画画,美术之梦是这个时候产生的。当时立志这辈子就是画画了。那时几乎利用一切时间画画,只要是课间休息就画速写,也没有速写本,就在台历纸背面的空白处画。我画了一麻袋速写,可惜都都丢失了。
1974年,我下乡了。因为会画画,我接到了公社一个重要任务——“画村史”。下乡两年,农活干了不到半年,其余时间都是在画村史,一个村一个村地画,每到一个村,先组织贫下中农控诉地主、富农的罪恶,由一位本地中学的老师写成脚本,我和另一名知青画出来。画完后在当村的场院里挂上铁丝,开始展览,画的都是有名有姓的真事儿,那时叫“阶级教育”。
在此期间省里搞了一个“农业学大寨”的美术作品展览,我的一幅速写入选,这些事增强了我的成就感,从那时到今天,美术梦从没动摇过。
记:之后的部队生活经历对您实现美术之梦有什么帮助?
韦:多种经历是最宝贵的财富,我在部队待了10年。参军后驻地在怀柔八道河,属长城以北,戴卷毛皮帽,穿翻毛大头鞋。当时带了两本书去,一本是《形式逻辑》,一本是《语法修辞》,这两本书可以说成了打开了我思维的钥匙。再一个就是速写本不离手,白天在岗楼里画树画街画行人,晚上站岗我卷个纸笔偷偷放在兜里,长城以北的冬天冷啊,在岗楼玻璃窗上哈气,用纸笔画,画白天记下的训练的样子,画完了擦掉再哈气再画,别人觉得站岗很漫长,我觉得过得很快,说起来我不是个好兵。部队有句话叫做“当官不当副班长,站岗不站二班岗”,二班岗分正二班和负二班,正二班是晚上十点到十一点,负二班是早上四点到五点,站这两个岗得少睡两个小时,但我却抢着站这两个时间的岗,不是我思想觉悟高,是因为我发现可以用这个时间看书画画。晚上熄了灯是必须睡觉的,想看书怎么办呢?我发现熄灯后走廊里有灯光,寝室门的玻璃是报纸糊着的,我向班长要求睡到靠门近的位置,然后在糊玻璃的报纸上挖了一个手指盖那么大的洞,熄灯后可以在我头部的位置有个巴掌大的光斑,我就用这个光来看书。古人有“凿壁偷光”一说,我这个算是“抠纸偷光”吧。
后来有一个难得的机会,上级下了通知,要各团推荐一名美术人才参加军里的美术培训班,我很荣幸地被推荐上了,至今我很感谢推荐我的团宣传股的干事,记得他姓刘。我从山沟去了军部所在地承德。到了军里,先参加美术培训,因为成绩好,留在军里,成了一名电影队放映员。那时全身都是劲儿,一个人干六七项工作,画幻灯、放电影、播广播、放录像、搞宣传、管仓库等等,也不觉得累。过春节军机关开游园联欢会,从组织节目到制作各种游戏道具、奖品、小玩具我一个人就全完成了,现在想起来都有些不可思议,结果到军里第一年我就荣立了三等功。
我当时的绘画目标就是30岁上要有作品在国家级的专业刊物上发表,经过选择认为画连环画最适合我,所以就画了大量的连环画。1982年我的第一套连环画刊登在了《连环画报》上,后来又画了几套连环画一一刊出,还有一套水粉画题材的做了封底,自己很得意了一阵子。同时也有版画、幻灯等作品参加全军美展等大型展览,这更使我有了自信心。
记:部队转业之后走上了专业创作的路子?
韦:其实我一直没有把自己定位为职业画家。直到现在,我还是个“业余”画家,因为我的第一工作指向应该是美术工作的组织者和辅导者,这就决定了我的第一工作应该是协会工作和社会工作,自己的创作是排在第二位的。1986年我转业来到济南市文联,负责美协工作,在吴泽浩老师的关心和帮助下,渐渐熟悉、喜爱上这项工作。1988年我报考了山东艺术学院的文干班,开始主攻中国画。1991年我的作品《鸿蒙初辟》参加了全国“七一”美展并获奖,当时浙江美院刘国辉先生看了这个作品评价很高。1992年浙江美院高研班招生,刘老师专门给我写了封信推荐我参加,这个高研班可以说是新中国第一个中国画人物画创作的高研班,12名同学,现在都是各地的中坚。
记:您在浙江美院毕业的几幅作品,给大家留有很深的印象。
韦:我们这个班的作品在中国美术馆展览的时候引起很大轰动,二十年过来了,至今余波涟漪。在办高研班之初,刘国辉老师开宗明义,明确提出反对“四小”提倡“四大”:反对小趣味、小题材、小幅面、小丑人;提倡大审美、大题材、大幅面、大人物。这使我们在入班之初就明确了创作方向,于是大家卯足了劲儿,在刘国辉先生耳提面命下,一个比一个地创作了一批大画,短短一年时间,大家的创作欲望像火山一样爆发了。我的三幅创作,是三个大的题材:一个工业题材,一个古代战争题材,一个宗教题材。这三幅创作倾注了当时所有心血,刘老师看后也说,辛夷要经历这样三次大跨度的心智重负,调集学养和能力,就绝非易事。
记:回到单位后,您的创作一直不断,从《广陵散》、《怀沙》等到《袁隆平》,以及最近省重大历史题材《闯关东》等,在繁忙的工作和社会活动中,您如何处理工作、社会活动和创作的关系?
韦:这些年一路走来,不过就是“喜欢”两个字,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热爱。在文联和美协工作,就一定要处理好“三个轮子”的关系,这“三个轮子”,一个是协会工作,一个是社会工作,一个是自身专业。三个方面缺一不可。协会工作是当行,社会工作是服务,自身业务是本色。这三者是相互联系的有机体,缺一不可,最终都要落实在“出作品、出人才”上,几十年过来,这是行之有效的工作方法。当年是老先生推荐我们,现在我们应该发现新人,这是责任。至于画画嘛,全靠“挤”时间去画,多年来练就了一个本事,就是能快速入静,合理搭配时间,积少成多,集腋成裘,回过头去看,尚慰余心。
记:前些时间您一篇《山东美术缺什么》引起广泛关注,可否再简要阐述一下您的观点?
韦:曾经读到一本书,叫做《山东人还缺什么》,作者的结论是:山东人什么都不缺,正因为是这样,才是最大的缺。山东美术界并没有超出山东人的范畴,我认同书中的观点,也认为山东人所具有的美德山东美术界都有,山东美术界的缺失,也恰恰映射出山东人的弱点。“长子心态”或者“‘圣婴’情结”,是山东人最主要的一个文化情结,“一山一水一圣人”或者“一山两水三圣人”,都在我们山东。经过两千多年的积淀,成了这方水土最值得炫耀的谈资,也在深层次里影响着我们的思维方式和行为方式。具体到绘画上,就是注重“功夫”,讲究难度,不屑于以巧取胜或标新立异,尊崇正统的绘画理念和按部就班的绘画技巧,忽略观念思辨和思想性,只关心“怎么画”的问题,不关心“画什么”。结果是作品画出来很好看,技巧性强,可就是缺乏艺术的深度,缺乏鲜明的个性和思想性。结果作品不偏不倚了,也就不痛不痒了,四平八稳了,也就波澜不惊了,这应该让我们警醒———优越是优越感的墓志铭,创新才是创新者的通行证。
其实我一直说绘画技法是小基本功,最重要的是注重“五大基本功”的锤炼:文学素养、艺术感悟力、人生阅历、年龄阶段、身体状况。这五个方面往往被从艺之人忽略,其实这五个方面才是在艺术上以求一逞的肯綮所在。
记:您能扼要地用一句话概括您的艺术主张吗?
韦:呵呵,打个禅语吧——磨砖作镜,积雪为粮。